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，我下了课，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这的确是个寒冷的日子。风卷着细小的雪粒刮在人身上。快到家了。我紧了紧围巾，加快了脚步。

走着走着，忽然听到一旁“哎呦”一声——地面太滑，一位身着土灰色棉袄老太太不小心摔倒了。

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，冻得通红的脸好像也一下子白了。扶？还是不扶？

受南京彭宇案的影响，我退却了。我把头缩进围巾里，不敢看那位老人。但站在道德的角度上考虑，我依然感到自责。

这时我已经进入老人的视线范围内了。我不敢看她，只好低头装作玩手机的样子。几个路人也都尴尬地别过了头。没人有想上去扶她一把的样子。

经过老人身边，我加快了脚步，并小心地不让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。

那个冬天很冷，风吹到骨头缝里，吹得人心都冰凉冰凉的。

我直勾勾地盯着手机，脖子像僵住了一样。直到我听到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：“唉，人老了，腿脚不听使唤喽……”

这句话满满都是自嘲的意思，可我觉得，无论怎么听，都像是老太太特意说给我听的。就好像一把刀，明明很钝，却就是能在你心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。

我顿时面红耳赤。我把头埋得更低了，双腿机械化地走着。当我回过头时，老太太已经不见了。

一定有人扶起她了对吧？那个人一定笑着提醒说“您小心点儿”了吧？那人一定会细心帮她拍掉身上的雪吧？老太太也一定面带笑容，用带着感激的语气对他说：“我没事，多谢你了年轻人”，不是吗？

那个人不是我！

这是我第一次被自己的良心如此拷问着，我道德上的魂第一次受到如此谴责。我问我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，可我无言以对，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做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，虽然它不会被在意，也很快会被遗忘，但总有一种内疚在我心中萦绕。那时我甚至不敢面对年龄与老奶奶相仿的老人。

成长中会有许许多多的选择题，它们和试卷上的选择题不一样。它们只有两个选项——是，或否。这些选择题并不难，但它们会让你渐渐认清一些人间的品质、人性、价值和善恶；你无从逃避，因为它们也是必答题。一道题可能影响你的一生，所以必须深思熟虑之后再下决定。

时间不会倒流，如果现在可以让我选择去不去扶那位老人，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。但我不会有机会了。